魅系列小说4《魅·送葬者》文/王雄成_设计生活_室内设计联盟官网-设计师互动平台

楔子
在人类形成之初，神犹豫着是让灵魂还是魅做为人类的意识体。而当时魅空间的王——青魅王主动放弃了争夺，灵魂得以胜出。
政权交替，黑魅王成了魅空间的新王，他们不满多年前青魅族群的选择，于是发动了战争。青魅族群战败，为了活下来，它们来到人类世界，寄宿在一些有着“窍口”的人的身体里，与灵魂并存。于是这些人开始拥有了各种各样的异能。
可是黑魅们并没有善罢甘休，它们来到人类的世界，找到那些愿意放弃躯体的人们，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宿主。这场青魅宿主和黑魅宿主的战斗开始愈演愈烈。
两天前的那场战斗让我死去，灵魂离开了身体。而原本在我身体里的青魅成了新的也是唯一的意识体。颜凉说，你是第一个魅人。

——摘自顾空城的备忘录

一
青蔷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转了一个大圈，里面只放了可怜的几罐纯牛奶。她皱了皱眉头，问站在身后抱着双手的颜凉：“顾空城还可以吃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颜凉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不要把顾空城当孕妇伺候好不好，超市里这么多吃的东西你都没看见？昨天到饭馆里打包两个菜你还特地跑到厨房里让厨师少放点油……真是……无语……”
“可是，毕竟顾空城跟我们不一样了啊，我们身体里虽然有青魅，但意识体还是灵魂。他现在没有灵魂，完全依靠青魅维持意识。我在想要是那个青魅吃不惯口味跑了，那顾空城……”
颜凉伸手去摸青蔷的额头，嬉笑道：“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吧。魅只是意识体而已，要吃东西的是人类的躯体，两者完全没有关系。再说青魅也不能说走就能走出去的。唉……真想变成魅人的是我，这样我就能享受点特殊待遇了。”
青蔷被说得脸红了，默默地走到收银台结账。
两个人提着东西回到家中。青蔷叫顾空城的名字，屋里并没有人答应。她推开卧室的门，顾空城不在，被子凌乱地堆放在床上。青蔷有些急了，到其他的房间里找，没有人。洗手间的门是敞开的，也没有人。青蔷朝正在冰箱前的颜凉喊：“顾空城不见了。”
颜凉退出厨房，机警地跑到客厅。
“是不是有黑魅宿主来过，这可怎么办呢？”青蔷神色慌张。
颜凉没答话，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因为有人在敲门。他紧张起来，慢慢地走过去，透过猫眼看了看，这才舒了口气。顾空城站在门外，俊美的脸庞被扩大得有些搞笑。颜凉将门打开，青蔷这才看到顾空城，跑过去搂着他：“你去哪了，我以为你被抓走了呢。”
“没事的，没事的。”顾空城的声音中带着怜惜，“我只是去外面倒了一次垃圾，发现没带钥匙，所以就顺便在小区里转了转。这两天你不让我出门，都快在家里发霉了。”
“呵，她可不把你当病人么！”颜凉还要说什么被青蔷白了一眼，只有把话憋回了肚子里。青蔷拉着顾空城的手坐在沙发上，左叮嘱右吩咐，好像生怕顾空城做一点点出格的事情，马上就会伤风感冒出人命似的。颜凉觉得这个十七岁的少女有些母爱泛滥。
“我能插句话么？”颜凉的神色严肃了起来，“我的异能是医术，魅的事情我还是在行些，你的这些交代完全没有必要。现在有件事情可能更重要些，以前顾空城的意识体是灵魂，青魅躲在他身体里能够隐藏住自己的气息不被来到人类世界的黑魅发现。而现在青魅已经成为了独立的意识体，没有办法隐藏自己，我想过不了多久黑魅就会闻到气息。那个时候我们的处境会很危险。”
“颜凉说得没错。”顾空城淡淡道，“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对付很多黑魅宿主的。而且我们住在阿木家，他才十四岁，虽然有异能，可是我们自己都保护不了，最终会害了他。”
青蔷失落地低下头，她其实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所以才故意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她的异能是和动物沟通，这是个很没攻击性的异能。
“我倒是有个办法。”颜凉吐了口气，缓缓道，“一年前我遇到过一个异能者，他是青魅宿主。他告诉我很多年前青魅王利用自己的能力在人类世界里创造了一个青魅宿主的集结地，叫做‘魅都’。这些青魅宿主在魅都和身体里的青魅一起成长，异能不断的变得强大。青魅王想等年少的青魅成长起来了再带它们重返魅空间，那个时候就可以与黑魅族群分庭抗礼了。但是青魅王同时也担心黑魅宿主进入，所以魅都的入口极其隐蔽，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告诉了我一个地址，说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去找一个人，她会带我们去魅都。接头暗号是‘送葬’。”
“呃……好变态的暗号。”青蔷嘀咕道，“你说的那个青魅宿主，他的异能是什么？”
“他嘛，一脑袋的绿头发，你别以为他是染的，因为他的身体也有淡淡的绿色。”颜凉偷笑着说，“他的异能是光合作用。”
坐在沙发上的青蔷和顾空城对看一眼，憋得脸通红，硬是没笑出声来。
“这真是典型的植物人啊。”
“还不止呢。他体内不能消化食物，偏偏又嘴馋，所以每次吃了东西都催吐出来。唉。”颜凉说到这又觉得有点难受，他们何尝不都有因为自己的异能而受到特别的对待。
“那我们就去找他告诉你的那个人，我们一起去魅都。”青蔷的眼神散漫出坚定的光芒，她喜欢顾空城，她不希望他生活在危险之中。
颜凉看了一眼顾空城。顾空城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一起去魅都。只是……为什么要说送葬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仅仅是一个暗号而已吧。”

二
他们是坐火车离开这个城市的。在这里他们结识了热血少年阿木，经历了很多的故事。阿木本来也想跟着，只是他还要读书，没有办法离开。他说，如果你们找到魅都，一定要告诉我。颜凉拍了拍他的头，说道：“这件事情你就交给顾空城吧，他的异能是利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回到12个小时内的任意状态和位置。所以他可以随时回到你身边，只要他不嫌麻烦。”
沿途充满节奏的铁轨撞击声让耳朵好像产生了幻听一般。
“颜凉，谢谢你。”青蔷轻声道。
“呃……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的生活好像都是因为我们俩打乱的呢。”青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且你一直这么热心……”
“你是在暗示我么，害怕我会喜欢上你啊！”颜凉摆摆手道，“感谢就不用了，以后你们在我面前不要表现得这么亲热就好了，要不然我这个帅哥很没面子呢，孤单一人。”
“那我下次给你介绍啦……”
顾空城只在一旁笑了笑，他的笑容就像是一颗星星，让周遭的颜色都失去了光芒。他的手指轻轻地叩着食物台，问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会知道魅都的所在？”
“植物人跟我说她是先知，或许是个老太婆吧。”
“那太好了，慈祥的老人最好说话了。”青蔷笑道。
火车走了一个晚上。而他们按照地址找到那个先知的家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那是一个有些破旧的小区，沿路上碰到一些老头老太太们在亭子里舞剑下棋。青蔷高兴了起来，看来没有走错。三个人径直上了五楼。颜凉轻声地敲了敲门，屋里面没有人答应。门却兀自的开出一条缝了，颜凉警惕地退后了一步。顾空城淡定道：“没事，门没有锁而已。”
颜凉问了几声“有人在吗”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将门推开了。屋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家具是那种老式的，暗红的漆脱落得差不多了。所有物事都摆放得很整洁，像是刚刚收拾过一般。墙壁上的老式挂钟发出咔咔的摇摆声，屋内的气氛安静得有些紧张。
“没有人么？”颜凉有些失望地在屋里走动着。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三个人都吓了一跳。顾空城走过去接电话。
“喂，这里是公安局，你是温青青的监护人么？”
“……”
“我希望你能来我们这里一趟，我们怀疑温青青在商场里偷了一个钻戒。”
“呃……好吧。”
顾空城挂了电话，挠挠头道：“不会是走错了吧，这里住着一个小孩，而且这个小孩还到商场里偷了一个钻戒。”
“或许是先知的家人啊，正好我们去把那个叫温青青的小孩给接回来好了，这样先知说不定一高兴就告诉我们魅都在哪里了。”青蔷对自己的这番言论很自信。
“有道理。”颜凉表示认同。
公安局的办事人员将这三个自称是温青青的监护人，可是看上去依然还处在被监护年龄段的少年带到了审讯室。一个民警正在诱导坐在靠椅上的女孩说出她把钻戒藏在哪里了。
“我都说了我没有偷什么钻戒。”温青青的语气并不像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民警有些不耐烦地朝他们三个人瞪了瞪，说道：“你们怎么才来啊，快问下这个孩子把钻戒藏哪了吧。”
颜凉有些莫名其妙地走到温青青的面前，轻声道：“告诉哥哥你是不是拿了一个钻戒，还给别人。这样才是好孩子呢。”
“谁是孩子？”温青青一点也不领情，说道，“你们是谁，我不认识。”
颜凉碰了一鼻子灰，忍气道：“我们是你奶奶的朋友，你奶奶叫我们来接你的。”
“年纪轻轻的一点都不诚实。”温青青的嘴角往上扬了扬，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道，“我根本就没有奶奶。”
颜凉的手突然握紧了，他很不愿意相信自己现在离奇的想法，但他还是决定试一试，慢慢地吐出了那两个字：“送葬。”
温青青的脸色猛地变得冷峻起来，她淡淡地说道：“你们终于来了。”
颜凉心里骇然，朝顾空城使了使眼色。顾空城会意的点头，他走到民警的面前，问道：“你说温青青偷了商场的钻戒可有谁看见了？或者有商场里的监控设备拍到了？”
“是没人看到，商场里的监控设备也坏了。可是据服务员讲当时只有她在那里玩，或许不说偷，是她捡走了也不一定。”民警说话突然有些底气不足。
“你这纯属个人推测，我还可以说是服务员监守自盗呢，反正没人看见。”顾空城摇了摇头说，“你这不明摆着欺负小孩吗？”
“这……”民警有些哑言，顿了顿才说，“那你们先把孩子带走吧。我们再调查。不过有一件事情不能完全算巧合，一个月前银行莫名其妙的丢失一大笔钱，她当时也在附近玩。”
“那就等你们调查清楚了再找我们吧。”
三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嗯。”
“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
三个人跟着温青青回到了家。青蔷问完这句话之后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先知不应该是个老太婆吗？怎么会是个装大人的小女孩？可是，好像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先知要是老太婆呢。
颜凉终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我们都是青魅宿主，我们想去魅都。”
“我知道。”温青青翘着腿，靠在老式沙发上，一脸的漠然。“你们不要来找我，我不知道魅都在哪。你们几个人不挺有能耐的吗，我帮不了你们。”
“不会吧……你不知道魅都在哪？”颜凉说完这句话后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你是先知嘛，你一定知道的。小妹妹，告诉哥哥吧，我买糖给你吃啊。”
“滚一边去。”温青青厌恶地皱着眉头。
“你……”一向好脾气的颜凉都有些受不了了。青蔷更是在一旁摩拳擦掌，如果不看她是小孩，早用暴力解决了。顾空城朝青蔷摇了摇头，走到温青青面前，微笑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一定很孤单吧，以后我们就在这陪你了。”
“这还像句人话。”温青青眼神中突然散落出点点忧伤。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我要出门去。”温青青站起身来往外走，他们三个人不好多问，只有在后面跟着。
他们打车到了一所小学的校门口。温青青站在那和放学出来的小学生并无二样。青蔷转头低声问颜凉：“我们的先知是得了什么疾病不能上学然后很想和同龄人一起玩么？心灵有些扭曲呢。”
“这个……好滥俗的情节……不过也是有可能的。”颜凉看上去很无奈。
温青青伸长脖子看向从校门口出来的学生，神情越来越紧张，好像是一直没有看到自己要等的人。青蔷都站得有些不耐烦了。突然一辆警车驶了过来，冲下几名警察和法医，朝学校里匆匆地跑。温青青不说话，紧紧地跟着。他们三个人也只有一并跟随。三个少年跟着一个小孩，好强大的保姆团呢。
很快他们就得知是四年级的教室里死了一个小男生。面色惨白，舌头往外吐着，眼睛里布满血丝。奇怪的是教室门是从里面锁上的，所有窗户也是锁着的。警察迅速地将门敲开，温青青从人群里挤了进去。顾空城也被人从后面推进了教室。警察很快就出来维持秩序，所有的无关人员都被请出了教室，法医开始工作。青蔷怕围观的人群挤伤温青青，连忙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温青青满脸泪水。她紧紧地搂住温青青，希望给她一些温暖。
颜凉走近站在一旁的老师，听他们说话。
“花旗是个孤儿呢，真是可怜的孩子。不会是一时想不开自杀的吧。”
“那怎么会是这样的症状，好像是被人掐死的呢。”
“可是整个教室都是封闭的啊，难道是厉鬼索命。”
“不要这么说，太可怕了。”
顾空城回到了青蔷和温青青的身边。他在青蔷的耳旁轻声地说：“我刚才听到一个警察说，初步确定是被人掐死窒息的。只是根据现场的调查，不能明白在密闭的环境里凶手是怎么离开的。”
颜凉也走了过来，说道：“这个事情确实满蹊跷的。温青青，你来这所小学是来等花旗的么？”
温青青没有回答，泪水早已干涸。她突然冷冷地说道：“你们不是想去魅都么，抓住凶手我就送你们去魅都。”
顾空城的脸上有淡淡地悲伤，他是个太善良的人，看不得别人痛苦。“即使你不许诺这样的条件，我们也会去抓住凶手的。”
夜好像是突然就降临了，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他们安静地往回走，什么话都没有说。没有人去问温青青和花旗是什么关系。青蔷想也许她喜欢他吧，那种小男生小女生之间纯纯的喜欢。路灯照亮了飞扬的雨丝，决绝而凄美。
到了小区门口，顾空城让青蔷陪温青青上去，他和颜凉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你有什么看法？”颜凉淡然地问道。
“我想重新去现场看看。”顾空城吐了口气道，“好在我之前被推进到教室里，现在我可以用自己异能回到两个小时前的位置，就在那个教室里。”
“去吧。”颜凉说道，“我马上就到，你小心点。”
顾空城从眼前消失了，他回到了案发的教室。课桌依然整齐地摆放着，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顾空城有些伤感起来。他坐在花旗之前坐过的位置上，眼睛看着黑板。然后又回头看了后面的座位，好像课桌有些不自然的移动。顾空城站起来，慢慢地走到黑板前。他突然注意到了地面上的一盒粉笔。可是他清楚地记得傍晚的时候那盒粉笔在讲台上。按理说警察和法医为了保护案发现场，不会随便移动东西。那这盒粉笔是怎么跑到地上的呢。
颜凉正在操场上发呆，肩膀上突然伸过一只手来，吓了一大跳。是顾空城从后面走过来了。
“怎么，有什么发现没？”
“有一点，只是想不明白。在警察取证的时候，讲台上的粉笔盒掉到了地面上。”顾空城叹了口气道，“你曾经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走路好像突然碰到什么东西似的，可是你并没有看到脚下有什么。或者更迷信一点的说法，有没有经历过‘鬼压床’之类的，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掐住你的脖子，压住你的身体，可是你就是看不到，也反抗不了。”
“为什么说这些？你也相信厉鬼索命？”
“我怀疑这是有异能的人犯下的案子，或许就是黑魅宿主。只是我还没想明白他到底拥有的是什么异能。”
“他们真是阴魂不散。不过我们一定会搞清楚的。”颜凉缓缓地握紧了拳头。

四
雨下了整整一夜，清晨的空气夹着一丝清冷。推车卖早餐的大叔大婶们很早就出门了，周而复始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新意，只是看着孩子们背着书包欢快的上学，心中还是满怀希望。颜凉提着早餐上楼，碰见顾空城和青蔷正好下来。
“边走边吃吧。”顾空城指了指前方说，“我们还要去一趟学校，正好想起了一条线索。”
颜凉点了点头，将早餐分给他们，问道：“温青青要不要吃早餐？”
“不用了，她自己在家里熬粥喝。”青蔷喝了口豆浆，继续说道，“她真是个古怪的小女孩呢，说什么都爱理不理。也不知道她的家人在哪里，就自己一个人住在这边，好像什么都能自理。而且我还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那个破衣柜里有好多好多的衣服。小孩的、大人的、老人的，每个年龄段的都有。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难道先知都这样？”
“我……不晓得。我也是第一次见。”颜凉摊了摊手，说道，“先不要管温青青了。顾空城，你说你发现了线索是什么？”
“所谓雁过留痕，凶手杀了人肯定会留下一些证据的。气味就是一种很容易被忽视的东西。可惜下了雨，要不然会更清晰。好在有青蔷会和动物沟通，希望能有所收获吧。”
经过一家肉铺的时候，一条狗跟在了青蔷的后面。青蔷发出“汪汪”的声音，那条狗也以“汪汪”回应。她们好像很快就成了朋友。学校因为昨天的凶杀案停课，教室依然处在封锁的状态。那条狗听了青蔷的吩咐在教室门口开始工作起来，鼻子一张一合的像是只嘴巴。过了好一阵那条狗才停下来，朝青蔷“汪汪”地叫。
“气味跟踪肯定是不行了，因为下了雨，气味都被雨水冲散了。不过你们够幸运，我闻到了从教室里传出来的一股很特别的味道，凶手身上的臭鱼腥味。这是清水巷卖鱼的人特有的味道。”青蔷转述了那些“狗语”。
“这果然是条好线索，咱们现在就去清水巷。”颜凉蹲下来抚摸了着狗的头，“谢谢。”
清水巷的是专门卖鱼的地方，两边各一排店铺，算起来大概有十来家。青蔷捂着鼻子，左看右看，真是不太好找。他们毕竟不是警察，不能光明正大的查。颜凉用手在鼻子前扇来扇去，问顾空城：“根据你昨天说的，花旗的后座课桌有移动，很可能凶手身材比较高大。另外花旗的脖子上血痕很深，说明凶手力气大，应该是个男人。这样的话我们基本上可以排除这边的女店家了。”
顾空城点了点头，在一家关门的铺子前停了下来。破旧的卷闸门上贴着一张门面转让的告示。
“你……不是有在这卖鱼的打算吧。”颜凉歪着脖子。
还没等顾空城回话，对面一家铺子的老板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你们是要租这个铺子卖鱼么？我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主意，现在的生意可是越来越难做了。”

“那你还卖鱼？”颜凉嬉笑道，“你不是怕我们抢你的生意吧。”
“哎，你多想了。谁都知道在这里卖鱼的都是穷人，也就是混口饭吃。”老板指着告示说，“不过这家卖鱼的苏跃儿真是熬出头了。她男人建松以前跟我们很要好，可是后来说是去什么地方挣钱，有几个月没见着了。不过他还真是有本事，据说挣了好多钱，现在买了新房子，这边也不做生意了。昨天她来这边贴告示我看到她手上还戴着钻戒呢，看上去好漂亮，真是不比往日了啊！”
顾空城微微一笑，说道：“看来这是块福地，我们还真得见见这个苏跃儿了，租下这店铺做点其他生意也是好的嘛。”
颜凉在一旁已经拨通了告示上留下的电话，问好见面的地点。青蔷疑惑地看着这两个男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对店铺转让那么感兴趣。他们约好的见面地点是苏跃儿的家，好像正是那个老板说的买的新房子。
青蔷一看到苏跃儿就明白了顾空城他们的想法。因为她看到了苏跃儿的手上戴着一个大钻戒，而这个钻戒的样式正是之前警察给他们展示过的，当时怀疑是温青青偷拿了那个钻戒。虽然苏跃儿画了淡妆，但是从她的脸上依然能看出与年龄不相符的鱼尾纹。手背也因为长期的卖鱼裂开一道道小口子，粗糙得很。
“你们是想租那个店铺吧。”苏跃儿给他们三个人倒了茶，开门见山。“价钱只要合理就行。”
“听一个老板说你老公挣了不少钱。”颜凉微笑着说，“正想着会是个什么样传奇的人呢，他不在家么？”
苏跃儿皱了皱眉，说道：“他不在家，这些事情我做主就行了。”
“我爸爸去很远的地方挣大钱去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卧房里跑出来，可爱的笑容让人的心情都会变得舒畅。“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爸爸了，我好想他呢。”
苏跃儿匆忙中瞪了女儿一眼：“快回去写作业，明天爸爸就打电话给你啦！”
小女孩有些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卧室。顾空城疑惑地打量着苏跃儿，说道：“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的钻戒是从哪买的么？我也正想买一个送人呢。”
苏跃儿迅速地缩回手去，不禁露出紧张的神色。放在门口的挂衣架莫名其妙的动了一下，掉下几件衣服来。苏跃儿站起身来重新将衣服挂好。
“昨天有一个男孩被人掐死了。”顾空城叹了口气道，“一个月前银行丢失了一笔钱，昨天有个商场丢失了一个钻戒。我想问下你认为这几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你们是来租店铺的么？”苏跃儿的声音有些颤抖，“没事的话就请离开我的家吧。”
“我认为你不想让你女儿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吧。”颜凉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她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呢。”
“求求你，不要说，我什么都承认。钱是我偷的，钻戒是我偷的，人也是我杀的。”苏跃儿突然就乱了分寸。
青蔷瞪大了眼睛，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顾空城和颜凉对看一眼，微微地笑了。“你没有必要这么急着去承认。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晚上我们在这个地方见面。”顾空城递给了苏跃儿一张纸条，“我们要走了。替我们向你的丈夫问好。”

五
他们重新回到了温青青的家，门没有锁，家里却没人。青蔷跟着顾空城身后帮他捶背：“呃……你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都学会了卖关子呐。”顾空成笑而不答。青蔷又去给颜凉捶背：“你不会那么小气吧，欺负我不够聪明，真是的……”
“我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温青青的身份。”颜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还是自己动手吧，虽然有点不道德。”
他们从书架的最底层翻出了一本相册。三个人围在一起看。
“啊……温青青跟她妈妈长得可真像呢。”
“好像不是她妈妈吧。你看这张照片，同一个人，老了几十岁。如果是她妈妈的话，她不应该快有几十岁了？不过确实很像呢。”
“从这些照片都能看出温青青长大了的样子，以及成为老人时的样子。不会是电脑技术处理的吧。”
门突然就被推开了，温青青就站在门口。三个人急忙把相册合起来，尴尬地看着温青青，不知道要说什么。在这个孩子面前他们倒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谁让你们随便翻我的东西了？”温青青发出稚嫩的声音，语气却是成人的。青蔷感觉自己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对不起。”顾空城站起来要将相册放回去。温青青突然叹了口气，走进屋中从顾空城手里接过相册。她很仔细地翻阅着相册，脸色慢慢地变得平静，甚至有一些倦怠。她说：“你们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故事。”
三个人齐齐地点着头。
“我活到今年已经一百一十岁了。”温青青孩童般的脸上能看到苍老的神色，她顿了顿接着说，“在我60岁的时候，我差一点就死了。然而有一只青魅进入了我的身体，它问我愿不愿意成为先知，这样的话我可以活很久。我不想离开自己的亲人，所以就答应了。接下来我存在的目的也许就是等待你们的到来。你们应该知道吧，六十年其实是一次轮回。慢慢地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年轻，每活一天就年轻一天。我才知道所谓的先知在魅空间有一个寓言。从六十岁慢慢回到婴儿的状态，好像是证明这个人是从未来回来的一般。她才能被叫做先知。为了避免让家人发现自己的秘密，我不得不离开她们独自生活。现在在我看来，其实死亡比活着更好。”
青蔷似乎突然就明白了。那些衣服都是她穿过的，从小孩的到老人的。这个相册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温青青自己。
这个有着孩童身体的老人，她古怪的脾气来自于她的痛苦和孤独。死亡也许只是意味着什么都消失了，而活着就要面对亲人的一次次死亡，那种心痛是没有人能够体会的。
“我看着自己的老伴老死，看着自己的儿子老死，看着自己的孙子病死……”温青青无奈的摇头，“我的曾孙在几年前一场车祸中死去。而唯一的亲人成了孤儿，最后还是没有逃脱死亡的魔爪。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不能相认。”
颜凉没有说话，他一贯的笑容都不见了。回想起之前温青青看到花旗死亡时的样子，真是太凄惨了。如果不是一个久经风霜的老人，她怎么能够那么平静。孤单让她变得冷漠。
“好在，我们已经找到了杀害花旗的凶手。”顾空城平静地说道。
“在哪里？”
“就在我们身边。”
六
青蔷匆忙地环顾四周，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心里的疑问不禁更大了。颜凉将房门关上，淡淡地说：“建松，你应该能够听到我们说话吧。”
“是的。”一个沙哑的男声从青蔷的身后传了出来。青蔷只感觉脊背发凉，连忙走到顾空城的后面。
“你妻子本来是想替你顶罪的。”顾空城叹了口气道，“她很爱你。只是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挽回。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身体里有一只黑魅，你是黑魅宿主。而你的异能是隐身。”
“隐身？”青蔷惊道。
颜凉解释道：“我们能看到某个物体，是因为光线照在物体上反射回来。而他的异能就是屏蔽反射光，所以我们就看不到他的身体了。”
“没错。”沙哑的声音继续响起，“我不想让我的老婆和女儿跟着我过一辈子的穷日子。几个月前有个声音在我的耳边说可以给我隐身的异能，我的任务是守在这个小女孩，不，是这个先知身边等她说出魅都的入口。”
“所以你一直呆在先知身边，而先知看不到你。因为这个异能你偷了银行的钱，偷了商场的钻戒，没有人可以看到你。”
“女儿说她在学校里因为穷被人嘲笑，所以我要让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的老婆，一直跟着我过苦日子，结婚的时候连戒指都没有买给她，所以我才想拿走那个钻戒。”
“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掉花旗呢？”青蔷质问道。
“我后来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我的老婆可以和我说话，不害怕我。可是我不能这样子出现在女儿面前，老婆只有骗她说我去很远的地方挣钱了。我每次打电话给她她都说自己不开心，她希望我陪在她的身边，她说她想念以前的生活。我这个样子，再也没有办法出现在女儿的面前。我让女儿在物质上富有，却失去了爸爸，她根本就不快乐。”声音中突然出现了哽咽，那种无助的绝望感蔓延开来。“我跟身体里的黑魅谈判，要它离开我的身体，我不要异能了。它说我一定要帮它得知魅都的入口。正好你们来到这座城市找先知问魅都的所在，它让我杀了花旗。它说只有让先知彻底死心才会告诉你们魅都在哪里，而它也可以知道了。”
顾空城深吸了一口气，补充道：“所以你那天下午就去杀了花旗。你心里是害怕的，所以把门和窗户都关上了。等警察进入教室，你才从教室里走出来。只是你因为太紧张碰倒了讲台上的粉笔盒。我说的没错吧。上午在你家，因为我说出钻戒的事情你很震惊，所以碰到了挂衣架。你的妻子知道你就在屋中，急于替你顶罪。只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们的，因为虽然黑魅进入了你的身体，但你并没有完全被诱惑，你的意识是清醒的。”
“杀人偿命，这个道理我懂。我只有求你们不要再去为难我的妻子和女儿。我也不想过这种隐身的生活了。”
青蔷揉着眼睛，她看到前面有个人影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了实体。她看到一把小刀插在他的胸口。他的嘴角渗出一道鲜血。顾空城的手抖了抖，他没有想到建松会有这样极端的方式来解脱自己。躯体死亡，黑魅就不得不离开。而他也不会再隐身。温青青在一旁呆呆得看着，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悲伤，或许只有凄凉吧。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一段话么？”顾空城转过身来对颜凉说，“走路好像突然碰到什么东西似的，可是你并没有看到脚下有什么。又或者好像有什么东西掐住你的脖子，压住你的身体，可是你就是看不到，也反抗不了。也许那都是拥有隐身异能的黑魅宿主做的。看不到他们，他们却真实的存在。”
颜凉点了点头：“好在现在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我想所谓的送葬就是预想到因为魅都会引发一些牺牲吧。”
青蔷这才想起魅都的事情，蹲下来问站在一旁淡然的温青青：“现在黑魅不在这里了，你可以告诉我们魅都怎么去了么？”
“替——我——送——葬。”温青青突然微笑了起来，她的身体迸发出金色的光芒，而身影也慢慢地消失在光芒之中。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门，门里面是耀眼的白色。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回响：“走进去，那里就是魅都。”
颜凉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这才明白真正的送葬其实是指先知的离去。她是个早该死去的人，她的活着就是为了等别人来为自己送葬。魅都的入口是用先知的身体开启的。他突然记起指引他来这里的异能者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找先知。他还清楚地回想起对温青青说送葬两个字的时候，她说的那句话，你们终于来了。
青蔷在一旁已经泣不成声，她觉得自己成了杀害先知的凶手。
“她其实活得很孤独也很痛苦。”顾空城搂着青蔷，轻声道，“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很好的解脱。你没有看到她的微笑么，如释重负。她很高兴能有我们替她送葬。所以，我们都要坚强地走下去，不能辜负她。”
青蔷点了点头。
死亡是归宿，也是新的开始。
光芒照在少年的脸上，似乎能看到无穷尽的希望，就像是一眼流向远方的清泉。他们手拉着手踏入了那条光芒之门，消失在其中。所有的一切重归于平静。只是那些爱和恨，依然在继续，没有尽头。